清娴吖

如果当时明月在text20

第二十章

  弘昼捏着手里的认罪书,将之递给一旁静默站着的人,面上闪过得逞的笑,“把这个交给皇上。”


  “是!”


  “对了,你去告诉天淮一,就算是尸体也要把她给找到,必须确定人死没死,别到时候又来坏我好事!”


  弘昼压低声音,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冰冷。他是个人人皆知的浪荡子,别人都知道他喜欢美人,喜欢那种娇奢的日子……他曾见过霍璇,这个女人长得的确不错,只是性子烈了些,不过稍加驯服就行了。


  只是这女人却是个愚人,他弘昼只喜欢聪明识时务的美人儿,霍璇执意帮富察傅恒,执意要与他作对……那么也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哼!


  对敌人留有的一丝仁慈终将会成为堕入地狱的致命一击,开在悬崖的花朵总是分外危险,既然得不到,那么就连根拔掉好了……


  养心殿——


  皇帝看着手中的认罪书,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身为帝王,他是该将那些威胁到他地位的人除之后快,只是这几人确实有些棘手。


  富察氏与霍氏是开国元勋,与他又有些许关系。皇帝想起那个秋雨凄寒的日子,那天,他最爱的女子跪在她面前哭着,求恕着。


  富察容音是很少哭的,更别说求他了……可那天她却是哭的那般悲哀,如今想起来也是稍有痛心的。


  帝王最是无情家,本该无情偏生有情。他能如何?!他该如何!这些年来,他见惯了她不悲不喜的模样,渐渐地连他都以为她不会难过,可世事变迁却又回归原点。


  纵使他是多情的,心里也不过一个富察容音,纵使他是多疑的,相信的也不过一个富察容音。


  但谋反这事儿,不得不罚!纵使是死罪可逃活罪也是难免的!


  当下,皇帝步履匆匆登上那个华丽的宝座,圣旨已下,落玺成局。


  他留了他们的命,只是府中男子皆发配边疆,终身监禁;府中女子者,皆贩卖为奴……


  这道圣旨下来时,京中哗然一片,或道不公乱判冤案,或道责罚过轻于事无补。


  也就在此时,下了整个京都的第一场雪,素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好似春日的柳絮,被隆冬的寒风凛冽的吹落云端,留下一场场惊心动魄。


  北风呼呼而过,带着凌乱的雪粒华丽而下,不多时便染白了整个大地。


  银白的土地上,一个身着月白色袍子的人正艰难的行动着。那人身上带着斑驳的血迹,从远处看去好似一朵朵孤高傲岸的红梅。


  静谧的空地上只有远处的人踏着积雪缓缓移动的声音,突然,有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直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月白袍子的人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面朝她直直走来的人,袖中精巧别致的匕首已然悄悄握紧。


  “还以为你活不了了,没想到倒是个命大的。”黑袍男人揭下头上盖着的兜帽,隐在暗中的如玉面庞才终于得以见天。


  那人容貌昳丽,确有祸国殃民之资,但通身潇洒不羁的气质却更像是一个隐居山林的闲雅志士。


  月白袍子的人收了袖中伺机出动的匕首,打量那黑衣人半晌后才道:“霍璇命大自是死不了的。”


  霍璇冷眼扫了那人一圈后,又想起天玄阁中暗中帮助自己的人,心下有了个猜测,大概就是这人帮了她吧!


  “呵,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姑娘把我扔下独自挡住那些人怕是有些不厚道吧?”


  听了他的话,霍璇冷冷一笑,道:“阁下身手如何不必在下多说吧,还有,不知阁下为何要帮我?”


  她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想要从眼前这人眼中窥见些许别的东西,只可惜霍璇盯了良久都不曾看出任何异样。


  霍璇不由地低声一叹,之前在云崖底时,她便看见周围有着一些藤条萦绕在锐石上,更有甚者直直从天玄阁所处的底部位置垂下。


  当时与天淮一拼打时,她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瞧见帮他的人是一个少见的高手她也就不必担心会连累别人,所以她借着天淮一的攻势顺势掉下悬崖,关键处逮住那些藤蔓以确保自己不会直直掉落。


  没想到当初的无意一瞥倒是在这时帮了霍璇一个大忙。虽然从那崖上摔下时有诸多藤蔓借着缓冲,减少了些许伤害,可毕竟是千尺高崖啊,她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伤的。


  但她此刻却是不能停歇的,如果这时候停下,不就是等着天玄阁的人摸下悬崖来抓她么?


  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她霍璇的作风。


  “阁下阁下的也不嫌麻烦,我姓叶,名天士,救你……算是为一个故人罢了。”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也许是看霍璇想要问些什么,叶天士急忙继续道。


  霍璇见他故作玄虚,也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幕地,霍璇想到了天玄阁中拿到的锦盒,她急急忙忙摸了摸怀中,幸好,幸好还在。


  此时,她对京城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正因为未知的最为可怖,所以她加快脚步想要立马赶回去,她就怕啊,怕他们有个好歹……


  漫天大雪覆盖住弄燕堂一层又一层,枯黄的枝干上凝结了许多冰霜,像是知道人情冷暖般,弄燕堂的一院草木尽数冰冻结霜。


  霍家因为家中主人尽数被捕,无人主持所以比富察家先一步抄去。当那群御林军听下旨意后一个个的都露出些许恶寒的光芒。


  他们提着剑就往府邸去,什么珍宝古玩,名士字画通通被缴了去。


  江暮凝虽然在府中执掌内务多年,但到底是没经历过这些的,恐惧蔓延心头,竟是慌了神。


  听了霍璇的话留在府里的瑾瑜本是懒懒的趴在桌上的,一旁的烛火残花摇曳一晚,终是尽了头。


  听得外面吵嚷她立刻站起身,她知道外边的纷扰是什么意思,可……可小姐呢?!怎么办!


  瑾瑜犹豫不决,整个弄燕堂的人仿佛都人间蒸发了般,只有瑾瑜一个人在屋中。


  最终,她藏了起来,她期待着霍璇的回来,期待着能够带着小姐逃过此劫。


  “大人,还有一个丫头在这府中呢!奴婢为您带路?!”门外赫然响起的声音令床下的瑾瑜浑身发抖,脑中嗡嗡一片,心绪不由得乱了。


  “你倒是挺懂事儿啊,行!只要你好好表现本大人自会好好奖赏你的!”


  一个满脸横肉乌纱罩头的男人盯着面前娇小可人的丫鬟不怀好意的笑着,粗糙的双手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捏了一把小丫鬟的腰。


  嗯,不错~还是那么的软~


  床底下的瑾瑜听得瑟瑟发抖,心中警铃接连做响。


  “大人,她……她在床下!”丫头娇媚一笑,那人将她拉入怀中狠狠亲昵着,两只不安分的手游走在女子的躯体上。


  “把人带出来!”


  那人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身边一直不吭不响的随从们得令后皆向床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


  不一会,瑾瑜就被两个随从轻而易举的拖了出来,并扔在那所谓大人的脚下。


  瑾瑜抬眼看去,冷声笑道:“霜月……我还真没想到是你!”


  霜月自陈侍郎怀中爬下来,傲气地捏起瑾瑜的下巴,眉眼中的恶狠挡也挡不住,“是我又怎样?!”

  不急,等到了狱中,她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


  “带走!”陈侍郎随手挥去,几个随从也识相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陈侍郎见没了人,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肆意起来,他一把拉过娇俏的霜月跌入她的怀中。


  霜月忍着内心的不适继续承受着这个半老男人的热忱,她闭上眼睛,深怕眼里露出一些别样的东西,她放柔声音问:“大人~~您答应奴婢的事儿可一定要办到啊!”


  “行行行,一定办到!”


  不过半日光景,霍府与富察府都被贴上了封条。


  此刻的刑部大牢因为富察府与霍府的填充而变得“热闹非凡”,富察傅恒知道签了那份认罪书必会连及家人……可他又不忍心看到自家阿玛与岳丈受他所受的苦楚。


  他本是自责的,当看到江暮凝与其他人被押入牢狱时这份自责与愧疚更是延伸到了最大。


  冬日里的光线本就昏暗,此刻又是在刑部大牢中,加之空间幽闭四处昏黄,以至于富察傅恒半天才看清除了江暮凝以外的人。


  “老实点,给我进去!”


  一狱卒骂骂咧咧的将瑾瑜送去牢中,而后落了锁,望着渐渐离去的身影和封闭的牢笼瑾瑜不知所措,她用力地摇着木栏意图逃出去,可这木栏的坚实程度又怎么会是一个小丫头就轻易破坏的呢?


  “瑾瑜?!璇儿呢!!”


  富察傅恒瞧着瑾瑜身边空无一人,立马上前隔着木栏问道,没看到她……那她是……怎么了呢?!


  瑾瑜停止挣扎,转过身看见了富察傅恒他们,眼泪立刻就簌簌而下,声音也哽咽道:“姑爷,小姐她、小姐她说去想办法救你们了,可时至今日都还没回来。”


  一旁安静许久的江暮凝亦是哀叹一声,一双眉目浮上焦急与担忧。


  “她怎么这么……”


  “砰!”


  富察傅恒心里既是担忧又是愤怒,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愤然一拳挥打在木栏上,五指因他的用力变得煞白,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霍家两父子听到霍璇的这般作为亦是吃了一惊,他们原是没想到他们的璇儿会这般动作。


  此刻听得霍璇音讯了无双方长辈心里皆不是滋味,他说怪不得这得了圣旨还不放他们流去远方?原是因为等着逮捕霍璇呢!……


  富察傅恒知道了圣旨上的内容,他的确是应该叩谢皇帝对他们的不杀之恩……可……这样的惩戒厚的让人受不住。


  他怎样无所谓,可怜家中父母妻子也要跟着他瘦了连累,买为奴婢说来好听,不过最后究竟沦为什么结局他不是不知道。


  霍璇拖着身子踏进京都时,还在想着该怎么进入富察府,以她如今的情况……怕是不能避人耳目悄悄进入。


  正苦恼着,身旁的叶天士负手站立,语气戏谑道:“呐,现在都在找你呢。”


  霍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街角木牌处张贴着一张人像,上面的人儿可不就是霍璇么?!


  霍璇一愣,匆匆跑去了富察府,只见漆黑木门上贴着崭新的封条。


  她又跑去了霍府,结果亦然……怎么会这样?!是她迟了?!


  “去刑部大牢看看吧。”叶天士淡淡的开口,霍璇一听,立马起身跑去刑部。


  夜色悄悄染上天空,素白的雪依旧零星的下着……


  狱中的人靠着之前霍璇带来的几床被子暖着身子,本应是入梦酣眠的时辰,却因暗处细小的微动声吸引。


  瑾瑜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这会儿十分警觉起来,她凝视着黑洞洞的地方,看着那个人渐渐靠近。


  是霜月。


  瑾瑜掩下内心愤愤而起的情绪,道:“小姐并无苛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霜月捻起肩上垂落下来的头发,似是漫步尽心道:“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问这个不觉可笑么??”


  她缓了缓,又道:“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关心关心霍璇的情况。”


  “她怎么了?!”听到霍璇两个字,一直假寐的富察傅恒幕地冲上前,一双浓眉紧紧皱起。


  霜月神色默然起来,她掩去哀伤别过头,半晌后又重新笑意盈盈道:“少爷担心了?!你们觉得从云崖上摔下去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被天淮一追杀的几率又有多大?!”


  瑾瑜此时说不出话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酸的发红,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都难受,脚下发软跌在了地上。


  她的小姐……她的小姐啊……怎么……就……


  一旁的富察傅恒听到霜月的话,脑里就像是五雷轰顶般,心底蔓延的冰冷冻得他浑身发抖,五指不由得握紧成拳,在袖下咯吱作响。


  怎么会呢?不会的……


  “我觉得霍璇活着的几率有九成,至于剩下的那成是她故意让着你们的!”


  兀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那声音里满是傲气与不屑。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暗色的牢狱站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那人的神色不卑不亢,一身傲骨颇似悬崖边的一株株红梅。


  “璇儿!”


  “小姐!”


  傅恒与瑾瑜原本失落的情绪幕地高涨,来不及收的眼底悲哀化为点点星光璀璨耀眼,宛若整个天河为之动舞。


  霜月脸色难看的望向来人,心里的惊愕不止一点两点,先前伪装好的波澜不惊也在此刻轰然崩塌。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霍璇!心里的嫉恶与不甘宛若毒蛇巨虫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


  霍璇扬起下巴,以王者之资睥睨一切,如火般炽热的红唇缓缓弯起,几步上前一个手刀重重朝霜月砍去。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总归不能坏了我的大事!


  霍璇眯起杏目,嫌恶地绕过霜月朝牢房走去,她平生最恨背叛之人,若放在平日她定会好好惩戒,只是眼下……不适合。


  铜锁伴着钥匙扭动应声而开,还不待霍璇踏入狱中,富察傅恒却是三步并两步地上前,直直到了霍璇面前一把将人拉入怀中。


  霍璇被他一扯,起落间还来不及反应,脑子尚在混沌中,就感觉有一抹温柔印在她的唇上。


  唇瓣边的辗转轻柔令霍璇愣了神,富察傅恒放了她,手掌捏着她瘦削的肩膀,眼神温柔却又坚定道:“以后……不要再冲动了……”


  他是真的怕了,如果今天霍璇没有回来,如果以后他的身边真的没了她……他真的不敢想象那将会是怎样的孤独、惨淡。


  霍璇对他说的那句“冲动”有些不满,她霍璇做事会不经过深思熟虑?!但她知道他是心疼她,害怕失去她。


  霍璇明媚一笑,一对杏目弯弯的,好似月牙一般。


  她捧起傅恒的脸,轻声道:“不会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姐……”


  正当傅恒想要拥住她时,一旁蹲着的瑾瑜喏喏出了声,霍璇这才想起此时此景所处之地。


  “我去天玄阁找到了一些东西,你们快看看,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他们都该醒了。”


  霍璇拿出怀中捂的温热的锦盒,并将之轻轻推在傅恒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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